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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武俠]从淫贼到侠客(全本)-7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2章 往事如风

三年前,秦慕楚被樊天正下毒,逃亡到一片密林深处,为萧天云所伤,并被樊天正废了武功。最后众人把他扔在这密林里。

当时的秦慕楚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模模糊糊之间,他瞥见一抹红影出现在天空。红影不断向自己移动,越来越大……

……是在做梦么?四周空荡荡的,弥漫着冷冷的白雾,秦慕楚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唯一能看见的石径上。石径幽深,不知通向何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秦慕楚也不觉得累。他只是觉得孤寂,没有遇见一个人,没有树影婆娑,没有虫儿啁啁,没有流水潺潺。

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无边无际的从四面八方的涌来的白雾。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只有孤独吗?独自一人流浪,独自一人练武,独自一人逃亡,独自一人滴血……独自一人,等死!

就在秦慕楚想要停下前进的脚步时,他看见前面有一座桥,一座用青翠欲滴的竹子搭建的桥。桥头挂有一个桥牌,上面刻着三个字——“奈何桥”!

“原来我真的死了!”秦慕楚黯然道,他默想了一阵,“不过,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在受罪。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奈何桥竟然是由生意盎然的翠竹修筑而成的。既然都已经死了,又为何给予生的眷恋?

奈何桥的桥头居然还有一座亭子,亭上挂了一块白底黑字的匾,匾上刻着三个字——“孟婆汤”!亭中有一老妪,头发花白,背有点弯,脸色仿佛千万年来都是冷冰冰的。她就是这座亭子,不,应该是这座桥的主人——孟婆!

孟婆,掌握着忘心台和掌管着孟婆汤。每一个来到阴间的人都会从她手中接过一碗孟婆汤,喝了孟婆汤,前世的恩恩怨怨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踏过奈何桥,进入轮回之路。

秦慕楚站在孟婆的面前,她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孟婆平静地问了一句:“你舍得了吗?”

秦慕楚听了,惨笑道:“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人生如梦,不管意气风发,傲视人间,穿金戴银,拥红倚翠,还是落魄潦倒,颠沛流离,朝不饱夕,形单只影,最终还不是逃不过一死?化作一坯黄土。”

秦慕楚嘴里是这样说的,但他的内心却在不断地问自己:“我舍得了吗?我舍得了吗?”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再次回忆起自己短暂的人生。无数的人影在他心头一一掠过……

孟婆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又再响起:“不错。年青人,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当你梦醒时,你便遇见了我。来吧,把孟婆汤喝了,这样你才能继续下一个梦。”

秦慕楚有点惶恐,就算是多么失败的人生,但也是自己的人生吧,就算是多么痛苦的回忆,也是自己的回忆吧。可是,就连这痛苦的回忆,也要抛弃他了么?

不,他想留住记忆。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了,就连眼睛也无法睁开!然后他感到了口渴,不由地张开了干裂的双唇,接着,他觉得嘴里塞了一粒果子。果子入口即化成果汁,味道是甜中带酸,酸中带涩,涩中带苦,夹着异香顺着他的喉咙缓缓地流进心里。

“难道传说的孟婆汤不是汤,而是一颗果子?”秦慕楚忖道,“只是,孟婆汤竟然是甜甜的么?就像,就像山上熟透了的野果。”

岂不知,毒药往往是甜的。我们对逆耳之言会加以警惕,却往往对甜言蜜语不设防。

这时,孟婆的声音又在他的耳际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没有原来的那么清晰,而是变得飘渺起来,“人生如梦,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声音渐渐远逝,就像孟婆是在千里之外说话一样。

孟婆汤流入腹中化作一股热力,源源不断地向四处扩散。秦慕楚感觉到热力渐渐包围他的心,慢慢地侵入他的脑海。

孟婆汤就要发挥它的药效了吗?秦慕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每一寸肌肤都滚烫……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强光正灼烧秦慕楚的眼帘,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让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一只鸟,一只火红色的鸟。它在用白色的嘴喙啄着他的手心,不时还鸣叫几声,似乎是想唤醒他。

秦慕楚发觉自己可以动了,便用手撑着坐了起来。那只红鸟见他醒来,似乎很高兴,居然也不怕人,蹦跳着跃上秦慕楚的肩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声音清脆悦耳。

秦慕楚发现自己在一处密林深处,周围有打斗的痕迹。他很快就醒悟过来,这里正是自己最后的逃亡地。铁剑道人,孔之瑜,樊天正,……还有,姬月眉。

“原来我没有死!”秦慕楚惊喜道。

即使是一个寻死之人,在真正经历过死的煎熬以后,也会为仍然还活在人间而感到高兴吧。

他的剑伤竟然已经愈合了。他体内的毒药,也已经消失了。秦慕楚看看在他肩上雀跃的红鸟,会心一笑,对它说道:“鸟儿啊鸟儿,是你救了我么?”红鸟叽喳了几声,像是在说:“那当然了!”

秦慕楚又笑道:“那真是要谢谢你啊!原来,我看到的那抹红影不是死神,也不是朝阳,而是你这个救星啊!”

可是,他的武功被废了。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使遇到江湖中不入流的人物,杀他也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秦慕楚该何去何从呢?最好当然是回绿柳山庄了。但是,只怕刚刚下到山脚,他就会把命丢了呢。

就算还活在这人世间,又能如何?哪里也去不了。生不如死,是否正是秦慕楚如今的写照?

秦慕楚苦笑着对红鸟说道:“鸟儿啊鸟儿,你为何要救醒我呢?唉,我活着又能去哪呢?还不如死了算了。看来唯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跟你一样长居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于世喽。等过了十几二十年,大家都忘了,我再下山去吧。”

红鸟又蹦跳着叫了几声,像是很高兴。秦慕楚说道:“这么说你也赞同我了?唉,与我为伴的,竟然是你这只鸟儿啊。不过也好,就让我与你一起餐风饮露,傲笑山林吧。‘山林多少幽闲趣,何必荣封万户侯。’做个隐士也不错吧。”

红鸟突然跳离秦慕楚的肩膀,绕着他飞了一圈,然后往深山方向飞去。秦慕楚有点不解,愣在原地。红鸟见状,又飞回来,再绕着他飞了一圈,又往深山方向飞。秦慕楚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要我跟你走么?”红鸟叫了几声,似在回应。

秦慕楚虽然还是不清楚红鸟要带他去何方,但反正他也无处可去。想了想,他站起来,随着红鸟飞去的方向,蹒跚着走去……

“秦牧!那我叫你秦大哥好了,秦大哥就叫我洁儿好了。”萧洁一脸天真地说道。

秦慕楚望着萧洁那张纯洁的笑靥,心里苦笑道:“洁儿是如此的单纯,怎么会任她独自一人出来行走江湖呢?难道陶雁放心她下山么?”想归想,他还是答道:“那好,我就叫你洁儿吧。不过,你的父母放心你一个人下山吗?”

萧洁听了,一阵黯然,然后轻声答道:“我的父亲三年前去逝了。我母亲也在前年离开我了。是我姑姑让我下山的。”

“什么?”秦慕楚有点意外地轻叫了起来。他马上觉得自己的反常,连忙沉声说道:“洁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母亲……呃,你父母已经去逝了。”

萧洁又笑了,说道:“没关系的,秦大哥。我已经没事了,要不,姑姑她也不会让我下山了。”

秦慕楚也笑了,说道:“那就好,好。对了,洁儿,你一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萧洁答道:“哦,我是……哎呀!我居然忘了办正事了!凤姐姐又要骂我了。秦大哥,我要走了。你有空可以到杭州知府找我。”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只有秦慕楚听到了。然后萧洁大喊一声:“小二!结帐!”

小二小跑着过来,萧洁扔了一锭银子给他,说道:“秦大哥的帐也一并结了,一锭银子够了吧?”小二连声说道:“够了,哪里用得着那么多!”萧洁说道:“多了都赏你了。”小二听了,乐得不断称谢。萧洁也不理会他,只是对秦慕楚说道:“秦大哥,我走了!记得来找我!”也不等秦慕楚回答,她就出了酒家,骑了马往街北赶去。

秦慕楚对萧洁真是哭笑不得,明明是天真少女一个,偏偏像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道:“也难怪她不认识我。我现在戴着人皮面具,声音也变得沙哑了。她怎么会认识呢。”

另一桌的中年文士见萧洁结帐走了,也立即叫小二结帐,同样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急忙往萧洁方向追去了。

小二今天却是乐得要晕了过去,三桌的酒菜也花不了一锭银子。也就是说,他平白得了一锭的银子!有了这锭银子,他可以做很多以前无法做的事了。

秦慕楚见那中年文士像是在跟踪萧洁,担心萧洁的安危,他也立即跟了出去。但是,萧洁与中年文士都有马,他却没有。他唯有往街北走去,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找不到萧洁,因为他有小羽——那只红鸟。他对红鸟说道:“小羽,你帮我跟着洁儿,看看她要去哪。一会回来告诉我,我随后就来。”小羽有点不情愿,叫了几声表示抗议。秦慕楚笑道:“办完事后,我请你喝酒。”小羽听了,扑扑翅膀,才满意地腾空而起,向北方飞去了。

秦慕楚沿着街道往北出了小镇,镇外均是树林,只有一条道路通向外面。秦慕楚找了处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他一点也不担心小羽会把萧洁跟丢。

在天空中,小羽的眼睛比鹰的还要犀利。它可以飞得比鹰更高,但同样比鹰看得更清;它的速度也是惊人的,秦慕楚就曾与它比过轻功,但秦慕楚自叹弗如;它的攻击力也是恐怖的,秦慕楚被困在洞府里练功时的食物,全都由小羽负责带回来,有时带回来的竟然是比它还要重的野兔。在山林里,可以说,还没有小羽对付不了的敌人。

不久,一抹红影出现在空中,眨眼间便飞到了秦慕楚面前。小羽绕着秦慕楚飞了一圈,叫了几声,然后向东北方向飞去。意思是要秦慕楚跟着它走。秦慕楚立马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紧随在小羽后面。

秦慕楚跟着小羽竟然是往深山老林里行去。走了一段路后,秦慕楚心中暗暗生疑,他觉得周围的一切有点熟悉,似乎曾经到过这里。但在他记忆里却是难以确定。

萧洁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她独自一人走进深山老林,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吗?

那中年文士又为何要跟踪萧洁呢?一想起那文士阴冷的脸,难道他要对萧洁图谋不轨?秦慕楚的心不由一紧,立即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红鸟小羽示意萧洁就在前面,秦慕楚想了一下,打了个手势,叫红鸟停下。然后他轻声地说道:“你到高空去看看四周有什么动静,有就告诉我。”小羽这次却没有表示异议,咻地一声冲上云宵。

红鸟小羽实际上是把秦慕楚困在洞府中的主人——乾坤老人——养育的。在乾坤洞府里,老人已经记录下了如何指挥小羽的方法,以及小羽的各种飞舞的动作是什么含意。秦慕楚与小羽相处三年,小羽用飞翔的不同动作来表达什么,他基本上是知道的。只怕乾坤老人也没有想到,小羽后来竟然能听懂人语,这样,秦慕楚就更容易指挥它了。

秦慕楚跃上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大树枝叶繁茂。他藏在里面,就算有人在树底下,也难以察觉。

秦慕楚悄悄拨开枝叶,往外面看去。外面有一个空坪,秦慕楚看到这个空坪时心头一震,险些从树上掉下来。这个空坪,竟然是秦慕楚三年前被樊天正等人所围,并被废武功的地方!

而更让秦慕楚险些叫出来的是,那空坪中央立有一座坟,坟前的墓碑上刻着几个字——“折花公子秦慕楚之墓”!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3章 霜冷双姝

秦慕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狐疑不已:“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又没有死,谁这么无聊,竟然给我建一座坟墓?到底是谁?目的何在呢?难道是哪一个好心人干的?可我是一个淫贼,应该是人人唾弃,恨不得我曝尸荒野才对啊。像我这样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人世间还有谁会对我好?难道是……师傅?!对呀,除了师傅,应该不会再有人这么做了。只是,我并没有死,换言之,师傅并没有找到‘尸首’。难道他以为我已经为猛兽所吞噬,早已尸骨全无?因此建了一个衣冠冢?是了,定然是这样的。只是如今我依然活在世上,回去见了师傅,不知他会乐成什么样子呢。”

秦慕楚的猜想的确是有道理的。在这个世上,除了何风阳,不是泛泛之交的,便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除了他师傅,的确找不出有谁会做这样的事了。

秦慕楚为他的那座坟墓的存在找到了极为合理的解释。他便专注那座坟前的两个人——萧洁与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背对着秦慕楚,只听他阴冷地说道:“嘿嘿,小姑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引我到这的。既然我已经来了,你还不把你的凤姐姐她们叫出来吗?哼!她们再不出来的话,你可就有罪受了。不不不,是有乐可享了。嘿嘿……”

萧洁此时一脸愤怒,手握长剑,剑指那中年文士,沉声道:“花蝴蝶你妄想!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今天你是逃不掉了。凤姐姐她们很快就会来的。”

原来那中年文士乃是一个采花淫贼,外号花蝴蝶,名叫西门春。他冷笑道:“嘿嘿!只怕你那凤姐姐来了,也是有来无回呀!不过,趁着你凤姐姐还没有到,我们俩先亲热亲热吧!”说着便伸手向萧洁抓去。他虽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但暗地里却是小心提防着萧洁的。毕竟萧洁是从峨眉派出来的人。

萧洁自然不甘受辱,挽了一个剑花,一招峨眉剑法中的“云开日照”,直向花蝴蝶西门春伸来的手刺去。花蝴蝶不得不中途变招,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改用左脚前踢,向萧洁握着的剑柄踢去。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竟斗得难解难分。

秦慕楚倒不会担心萧洁的安危,他想看看萧洁的武功如何,所以依然躲在树梢。就算是萧洁有什么不测,凭他如今的武功,还是能够及时赶过去的。萧洁的武功在年轻一辈的确算不错了,但是基本功不扎实,对招时还不够冷静。当然,这些经验是要通过真正的厮杀才能得到的。

听萧洁和花蝴蝶西门春的对话,似乎萧洁是有目的地引西门春来的,为什么?难道萧洁与他有仇?并且,她还有后援。那个叫凤姐姐的是谁呢?难道是她师姐?

就在秦慕楚沉思时,萧洁“啊”地一声,看来是中了招。原来,那花蝴蝶西门春的武功与经验毕竟胜她一筹,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萧洁以为有机可乘,结果却被他扫中了萧洁的手肘。

就在秦慕楚要冲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随即便见一枚鱼形飞镖直向花蝴蝶西门春射去。秦慕楚知道萧洁的后援来了,便又止住身形,决定静观其变。

西门春只要再迈进一步,就能把面前的小姑娘制住。但他不敢,因为他的左前方有一枚飞镖直向他的面门射来。到时,他虽然可以制住小姑娘,但自己的命也要丧生于飞镖下。这样蚀本的交易,西门春自然不肯。他唯有后退撤一步,整个人往后空翻,堪堪闪开飞镖。等他立定身子时,小姑娘两边已经站了两个人。

秦慕楚见到掠过来的两个人,心里一震,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个人竟然是——丁鱼与樊火凤!

“凤姐姐!鱼姐姐!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你们就见不到洁儿喽。”萧洁撒娇般高兴地叫道。她先前的担心害怕,在见到丁鱼与樊火凤后,早已烟消云散了。

来者正是丁鱼与樊火凤。两人似乎比三年前变得更加美丽,少了一份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份女人的韵味,却更吸引人。

萧洁左边的是丁鱼,她一身白衣,腰里别着软剑,腰间还挂着一个精致的绣花荷包。

萧洁右边的是樊火凤,她一身黄裳,左手拿着一把古朴的剑,腰间同样别着一个荷包。

两人的美貌不同,着装不同,佩剑不同,但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们的脸色,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有如千年的冰,万年的霜一般。据说,三年以来,还没有外人见到过她们笑过。于是江湖上称她们二人为“霜冷双姝”!

花蝴蝶西门春见状,不安地望了望四周,说道:“哈哈哈,没想到真的是你们‘霜冷二姝’设的套。哼!两年来,你们二人捉了我折花会无数的兄弟,这笔帐我们今天就来算个清楚!”话说到后面,口气亦变得凶狠了几分。

“折花会?这是一个什么组织?”秦慕楚听了,想道:“难道是……”

一个冷冰冰地声音响起,这声音宛如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丁鱼说道:“折花会只不过是一个淫贼组织,会里的任何成员,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无耻之徒!花蝴蝶!今天,你是插翅难飞了。你是乖乖地跟我们回杭州府,还是在此受死?!”

“不过,”又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樊火凤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们谁是你们的会主,我们可以考虑免你一死,活罪却是难逃。”

花蝴蝶西门春“嘿嘿”一笑,说道:“原来‘霜冷双姝’是对我们的会主感兴趣啊!嘿嘿嘿,我们会主是何等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岂会对你们有意?至于他是谁,嘿嘿,我无可奉告!”说完眼睛还瞟了一眼那座刻着“折花公子秦慕楚之墓”的坟。

“是不是折花公子秦慕楚?”樊火凤问道,听口气有点焦急,“如若你再不回答的话,休怪死在我们的剑下!”

秦慕楚听了,脸色大变,又是一震,差点要从树上掉落下来。他没有死的消息,应该是无人知道的。为何樊火凤会有如此一问?她是知道自己没死,还是由“折花会”的名称联想到的?

西门春听了樊火凤的问话,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他的眼睛又瞟了一眼那座坟,然后又露出狐疑的神色来。

双姝见到西门春的神色,然后对望了一眼。只见丁鱼“铮”地一声拉出软剑。剑身犹如蛇信吞吐不定,指向西门春。丁鱼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沉声地说道:“你们的会主就是折花公子秦慕楚,是不是?!他没有死,是不是?!”

双姝她们见到花蝴蝶西门春在问到“会主是不是折花公子”时,脸色变得古怪,以为是说中了,心里十分激动。其实她们会错意了。西门春脸色古怪,是因为他明明看到折花公子的坟墓在旁边,樊火凤却还要如此问。他狐疑是因为他从樊火凤的问话中想到折花公子有可能没有死。要不,为何她们会如此迫切地想知道会主是不是折花公子呢?

秦慕楚没有那阳气作怪了,又经历了一番真正的徘徊于生死之间的煎熬。对于以前的所作所为,他自是过意不去。如今他能够重新活过来,早已放下以前的包袱。可以说,随着折花公子的殒灭,他也彻底地告别了过去的自己。

当秦慕楚被红鸟小羽带进乾坤洞府,他发现乾坤老人的乾坤心法竟然就是无名神功的完整篇!而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这个乾坤心法竟然可以修复已经击破的丹田,让武功被废的秦慕楚可以重新开始!

破而后立!正是乾坤心法的关键所在!

当得知自己的武功可以恢复,能够东山再起时,秦慕楚想起了自己被弃置于荒野,以为自己要死时的叹息——如果有来生,一切都可以重来,或许自己的人生会更加精彩吧!从那时起,他便下决心一定要忘了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如今秦慕楚面对丁鱼,心里没有了恨;面对樊火凤,他也没有愧。他只是奇怪,萧洁怎么会和丁鱼樊火凤她们走在一起。

这还要从萧洁上了峨眉山后开始讲起。

萧洁在峨眉山师承荣水师太。荣水师太是峨眉派掌门荣木师太的师姐,她正是当初在峨眉山下卖茶的那位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妪。荣水师太虽然知道秦慕楚就是淫贼折花公子,但她见秦慕楚居然能够千里送萧洁母女到峨眉,也就没有难为他了。萧洁当时左一个“老婆婆”,右一个“老婆婆”,把荣水师太叫得心头乐开了花。荣水师太亦感到与萧洁甚是有缘,于是回到峨眉后,便动了收萧洁为徒的念头。萧洁也乐意,陶雁也答应,她姑姑萧红贞自是不反对。就这样,萧洁随荣水师太学峨眉派的武功。萧洁在武学上的确有天份,她的悟性极高,就连荣水师太阅人无数,也赞她是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当然,即使萧洁是武学天才,三年的时间,也还未达到一流水平。

其实,来到峨眉一年后,萧洁还偷偷地练她父亲遗留下来的一篇残缺心法。这篇心法是萧洁一次翻母亲的包裹时发现的,看了后,觉得有所领悟,便悄悄地练了起来。一个人练两种心法是练武者的大忌,但是萧洁还是个孩子,学武也只有一年,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学武常识。

峨眉是不会放这么一个武艺未成的女孩下山的。萧洁的姑姑也不放心。但自从萧洁的母亲陶雁去逝以后,萧洁一蹶不振,人也日渐憔悴,再无心思学武。荣水师太和萧红贞见了,商量后决定让她回风雷山庄一趟,散散心。

萧洁起初也真是回了风雷山庄,但是在庄里她得不到任何人的关心与呵护。萧洁的祖父萧明治,同样武学资质平庸,在一次围剿附近的山贼时因伤不治而逝了。自她的祖父以下,这一系只有萧洁一人了。

如今山庄的掌权人是萧明溪。他坐上庄主的位置前,在江湖中闯出了“风雷夺命剑”的名号,红极一时。在争夺庄主的位置时,他脱颖而出,一举坐上了庄主的一把交椅。萧明溪当上庄主后,用人唯贤,能者自然受到重用,是一个雷厉风行,不徇私情的人。萧家里不管哪一系,只要是武学资质够的,萧明溪便集中一起训练。有些资质高的更是由他亲自教导。萧天云便是其中的受益者。风雷山庄在萧明溪的手中越来越壮大,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萧洁回来,萧明溪怜其孤苦无依,便让她进入庄里的试剑堂学剑。但由于萧洁的祖辈父辈都是资质平庸的人,于是其他派系的萧家子弟亦常常对她冷嘲热讽的。开始一个月,萧洁对此不理不问,自己练自己的剑。凭着在武学上天才般的资质,萧洁练剑进步神速。就连试剑堂的堂主萧天齐,也对她赞不绝口。但她这样,更让其他子弟妒火中烧。于是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在堂主面前造谣中伤萧洁。所谓众口铄金,一次两次萧天齐还能相信萧洁,但十次百次后,萧天齐也就相信了,便开始对萧洁脸色看了。三个月后,萧洁觉得在试剑堂再也待不下去了。她便向萧明溪辞行,萧明溪也没拦她,任她离开了风雷山庄。

萧洁离开风雷山庄后,也没有立即回峨眉,而是一个人在江湖上走走看看。凭着她的武功,她在江湖中还是没什么危险的。

但有一次,她被一个采花贼盯上了。论武功,她倒是不怕这个淫贼的,但是论阴谋诡计,她这样一个天真少女可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就在萧洁全身受制,要被那淫贼糟蹋时,两个人出现了。

这两人就是丁鱼与樊火凤。她们的武功今非昔比,只凭丁鱼的一把软剑,便把那淫贼制服了。

萧洁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两位姐姐竟然是江湖中两年来崛起的“霜冷双姝”!

自从折花公子被铲除的消息传到江湖后,许多人拍手称快。

但是,一个月后,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了一个自称是“折花会”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居然都是采花的盗贼!折花会,竟然是采花贼的组织!

自古以来,采花都是独来独往的。最了不起也就两个人一起去采花。而如今,这些独来独往的淫贼,竟然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采花行会。一个采花贼单独行动,或许是不足畏惧的。但是,一群采花贼一起行动,那他们的可怕就可想而知了。

折花会在江湖中浮出水面后,打着的旗号便是为折花公子报仇。在折花会成功的进行了几次采花行动后,武林中人开始恐慌了。他们没有想到那些采花淫贼联合起来,竟然是那么地难以对付!于是,武林中人与官府合作,纷纷站出来与折花会展开了无数的争斗!

丁鱼与樊火凤便是在与折花会的争斗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她们均因为与秦慕楚合体过,在秦慕楚的无名神功发生异变的同时,她们自身的武功也在发生着变异!这种变异,使她们的内力不单有了量的增加,而且有了质的飞跃!可以说,她们两人由武林中的二流人物,一下子跃进了高手行列。她们两人在追捕折花会中的人可谓是不遗余力,毫不手软。在杭州府里悬赏的采花贼中,她们追捕了其中的近七成的淫贼。而她们不管是在敌人面前,还是在同伴面前,均是不苟言笑,而两人的脸就像是几千年也没有融化过的冰川。因此,她们两人被江湖人称为“霜冷双姝”!

萧洁被她们救到以后,一是佩服她们的武功,二是觉得与她们挺投缘的,所以便跟随她们俩一起参与追捕折花会的人。

这次诱捕花蝴蝶西门春,便是她们三人合计的。

可是她们过于小看花蝴蝶西门春了。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4章 谁是黄雀

花蝴蝶西门春面对“霜冷双姝”的质问,冷冷一笑道:“我们的会主是谁,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至于你们那么想知道我们会主是不是折花公子,嘿嘿,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或许我会把你们送到会主面前的。不过,在送之前嘛……嘿嘿……”

丁鱼听见,心中大怒,运起内力,软剑霎时变得笔直。只见她轻叱一声,就要把剑刺向花蝴蝶。

花蝴蝶西门春一点也不惊慌,手掌往前一伸,只听他喝道:“慢!”

丁鱼停止了刺向西门春的剑,脸色稍霁,冷然道:“怎么?你终于要招了?哼!”

谁知花蝴蝶一点也不理她,而是冷森森地用手环指着四周,说道:“嘿嘿,你们看看周围!”

“霜冷双姝”与萧洁听了,不禁环视了一下四周,脸色不由大变。在她们的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约有三四十人,对她们形成了合围之势。

本来,就算是有三四十人围攻她们三人,她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实在没法子的时候,她们完全有信心能够全身而退。但令她们害怕的,不是那些人,而是那些人手中的诸葛弩!

诸葛弩,中程距离攻击武器。攻击力强劲,命中率奇高。适合团体作战使用。但它也有一点不足之处,那就是每次只能发射一支弩箭,发完后必须重新安上弩箭。

如今萧洁她们三人被三四十支诸葛弩对着,恐怕是凶多吉少。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是自己设好陷阱,要引花蝴蝶上钩,谁知道自己竟成了掉进陷阱里的猎物。

追捕折花会的那些喽罗级人物,“霜冷双姝”已经不感兴趣了。她们想抓的是折花会里的中坚力量。花蝴蝶便是其中一员,西门春是折花会的六大护法之一,其心计与武功自然非同小可。

对付采花淫贼,美人计当然是首选,并且是百试百灵的一招。但她们用错了人,她们居然叫萧洁来当诱饵。萧洁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十六岁少女,她对要进行的计划感到非常新鲜,但她在行动中的表现并不尽善尽美。最终被花蝴蝶西门春看出破绽,于是花蝴蝶将计就计,开始了反围猎。

秦慕楚正在想着要不要下去跟丁鱼,樊火凤她们见个面,红鸟小羽却避开众人的耳目,钻进了他的怀里,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外面的人以为只是山鸟的无意叫唤,而秦慕楚听出了小羽的话,意思是外面又来了一群人,手持弓弩,迅速接近这里。秦慕楚不知那些人是敌是友,只好继续待在树梢里头。

三四十个手持诸葛弩的青衣人很快便赶到了。他们非常默契地散成一个圆圈,利用周围灌木丛的掩映,用诸葛弩瞄准了丁鱼她们三人。

被人用箭锁定的滋味是十分难受的,就像是一个高手用气机把对方锁定一样。丁鱼与樊火凤常常用气机把敌人锁定,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敌人锁定。只要她们一有什么动静,三四十支弩箭便会毫不留情地射向她们。看来,她们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就只有被射成刺猬一途了。

难道今天她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如果不死,就会被这帮淫贼污辱,这是她们万万不能容忍的。只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居然会死在折花公子的坟前!隔葬?这个念头让她们有点无所适从。

本来,她们还有捕快在山下,只等她们发出信号,捕快就会立马赶来。但此时她们不敢发信号,只怕自己一有什么异动,便会葬身箭下。

“霜冷双姝”心里挣扎不已,脸色也忽阴忽晴的。当然,这忽阴忽晴的神情,外人是难以捕捉到的,因为她们的脸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的,根本看不出她们的表情。丁鱼与樊火凤互相望了一眼,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们又一起望了萧洁一眼,眼中满是爱怜与后悔。之前她们做了无数的事,遇到无数的人,但她们从未后悔。这是她们的第一次后悔,小洁是一个多么天真的女孩啊!如果她们没遇到小洁,如果她们不让小洁当诱饵,如果她们再计划周详一点……可惜的是,人生并没有如果,无论她们怎么后悔,也要面对目前的状况。

丁鱼的手与樊火凤的手在萧洁的身后互相紧握了一下,她们下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即使拼死也要想法子把萧洁送出去。

就在“霜冷双姝”暗自运气要展开殊死搏斗时,异变发生了!

先是听到一声长长的凤鸣般嘹亮的鸟叫,然后便有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她们对面的一棵大树上飞了出来。红鸟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竟向一个手持诸葛弩的箭手冲去。

所有的箭手一下子被那只红鸟吸引,都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弓弩转向飞向同伴的红鸟。红鸟的速度惊人,让所有箭手都紧张不已。花蝴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异变,当他见到到红鸟时,不由一惊,他立马就知道这是他在酒家里看到的那只红鸟。他也马上想到那红鸟的主人也定然藏在附近。于是他立即叫道:“不要……”可是话还没说完,终于有一个箭手把持不住,手中的弩箭“咻”地一声射了出去。他这一射,却引起了所有同伴的连锁反应,一支支弩箭呼啸着发出死亡的气息射向红鸟。

萧洁也看到了那只红鸟,她一下子便认出了那是秦牧大哥的红鸟。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叫道:“秦大哥!”然后她便见到了红鸟被几十支弩箭齐射的情形,不由地叫道:“不要……”

丁鱼与樊火凤虽然有点奇怪萧洁的反应,但她们此时已无暇他顾,她们趁着这个混乱的状况,均提剑直向花蝴蝶西门春袭去。

花蝴蝶已经转过了身子,但“霜冷双姝”的袭击他还是知晓的。于是他顺势用脚一跺,整个人再向前飞去,暂时脱开了“霜冷双姝”的剑气所及的范围。可是当他刚刚落地站定,背后便传来了一阵破空声,一道冰冷的剑气已经袭来。花蝴蝶无奈,只好转身挥袖抵挡,只听“铛”的一声,两个人影又分了开来。

来袭的是樊火凤,却没想到花蝴蝶的兵器居然是袖里剑,被他把蓄势一剑给挡了回来。也可见花蝴蝶西门春的功力十分深厚。

丁鱼没有一起袭击花蝴蝶,而是一个转身,飞快地扑向离她最近的弓弩手。这些手握诸葛弩箭的人不先解决掉,那是极度危险的事。她嘴里叫道:“小洁!快!弓弩手!”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当丁鱼扑向最近的弓弩手时,那些弓弩手刚刚把手中的弩箭射了出去。而那只红鸟竟然突然一个急坠往下落,所有的弩箭都射空了。当他们还在为没有射中红鸟而沮丧时,一把冷森森的剑已经在他们眼前闪着寒光!

萧洁看到红鸟闪过了弩箭,心里一阵高兴,又听到丁鱼的叫喊,知道这不是高兴的时候,于是她轻叱一声,亦提剑向最近的弓弩手扑去。

可是当萧洁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排弓弩手时,却奇怪地发现那些人居然没一点反应。他们一个个依然保持着向空中射击的姿势,眼睛里流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

萧洁在这些无法动弹的弓弩手后面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她刚刚在酒家里认识的人。萧洁高兴地叫道:“秦牧大哥!”

那人正是秦慕楚。

有一排弓弩手就停在他藏身的大树下。

秦慕楚看到丁鱼她们三人陷入险境,自是不能坐视不管。特别是萧洁,他绝不容许有人伤害于她。秦慕楚自信一个人面对三四十个弓弩手,他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即使他武功高强,也无法顾及全部人的安危。如果萧洁有什么不测,他会责怪自己一辈子的。

还好他还有一个帮手——小羽。他相信小羽的速度,那些弩箭是无法射中它的。于是他让小羽以嘹亮的叫声隆重出场,吸引弓弩手的眼球与弩箭。而他自己却悄无声息地从树梢滑下,把树下弓弩手的麻穴一一点中,然后又绕着一道弧线,把周围还在注意小羽的弓弩手都制住了。

对付剩下的花蝴蝶,秦慕楚相信丁鱼与樊火凤两人是绰绰有余了。他本想抽身而退的,因为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霜冷双姝”。可是萧洁冲了上来,一把将他的手捉住了。萧洁还一个劲地拉着他走了出来,向丁鱼她们走去。

丁鱼杀了一排弓弩手后,又扑向另一排,却发现那些弓弩手都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了。今天的事情让她冷汗直冒,真的是好险!如果不是从哪飞来的一只红鸟,恰巧撞进了花蝴蝶西门春的包围圈,误打误撞的引发了那些弓弩手紧扣的弩箭,那她们一点逃生的机会也不会有了。再扑到另一处,还是一样的情形,那些弓弩手同样被点了穴,不能动弹。丁鱼见自己行动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一支弩箭射来,便知晓所有的弓弩手都已经被人制住了。

不过,现在不是在寻找是谁帮助她们的进候。丁鱼转过身见樊火凤与花蝴蝶西门春正斗得不可开交,便冷哼一声,便要提剑向她们掠去。

“鱼姐姐!”萧洁高兴且有点急切的声音喊道。

丁鱼却以为萧洁有什么危险,急忙停住了身形。她连忙转过身来,却见到萧洁一脸欢喜地牵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丁鱼不禁狐疑起来:“这人是谁?以前从未见过的一个人。瞧小洁一脸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她早就认识了的。可是自从与小洁相处以来,她交的朋友我们都知道啊。”

秦慕楚看着越来越近的丁鱼,那张细致而雪白的脸庞,隐隐有光泽在流动。她那大大的眼睛依然如一汪秋水,眼珠却不再像以前一样不安份地转来转去了。可是他的心已经不再躁动不安了。他此时已经心如止水,再无什么波动,就像见到的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丁鱼一眼不眨地盯着向她走近的青年男子,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戒备与猜疑:“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山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

萧洁把秦慕楚拉到丁鱼面前,高兴地介绍道:“鱼姐姐!这是我刚认识的秦牧大哥。秦牧大哥,这是‘霜冷双姝’中的丁鱼姐姐!瞧!那位正和花蝴蝶交手的是凤姐姐!”

“秦慕……?”丁鱼一听到萧洁说的“秦牧”二字,自然就联想到了“秦慕楚”三个字。“秦慕楚”这三个字她是极为敏感的。

秦慕楚看出了丁鱼的疑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丁鱼姑娘,你好。我是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秦牧!”

丁鱼双目圆睁,紧紧地盯着秦慕楚的脸看了一会,她终于可以确信这个普通的年青人不是那个秦慕楚。她轻声地说道:“小洁,你先过来。抓着一个男人的手可是不雅观哦。”萧洁听了,有点不愿意,但还是嘟着嘴走到丁鱼的身边。丁鱼把萧洁挡在身后,然后她突然软剑抖直,指在秦慕楚的面前,厉声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会在此出现?!”

萧洁见状,急了,抓着丁鱼的手臂说道:“鱼姐姐,他是秦大哥啊!我刚才在那镇上认识的!”

秦慕楚见丁鱼用剑指着自己,但他也不慌乱,他完全有信心在剑尖抵达他身上时退走。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丁鱼姑娘,我说了,我叫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啊。小洁说得没错,我就是刚才在那镇上的酒家认识她的。”

丁鱼依然用剑指着秦慕楚,冷声说道:“你当萧洁是什么人?朋友?还是供你利用的卒子?”

萧洁急得直跺脚。秦慕楚不解,说道:“我当然是把小洁当朋友啊。她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

丁鱼听了,说道:“哦?朋友?朋友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呢?”

秦慕楚答道:“自该如此。”

丁鱼冷然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戴着人皮面具?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5章 瞬间心动

萧洁听了,问道:“秦大哥!原来你戴了面具啊!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啊?是不是很丑呀?我不怕的。我知道秦大哥是好人。”

秦慕楚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丁鱼发现了我戴的面具啊。唉,可是我不戴上人皮面具的话,我怎么敢下山啊。”

三年前,秦慕楚被“雷电剑”萧天云划得满身是伤,就连他的脸也被划破了。后来他被小羽所救,跟随小羽幸运地进入了乾坤洞府。伤是痊愈了,可是伤疤却留下来了。乾坤老人给秦慕楚留下了许多物品,其中珍贵的药材无数,可惜就是没有去疤的药。秦慕楚练成乾坤老人的武功后,本来是不想下山的,因为他的脸恐怖得实在太过于吓人了。他在乾坤老人的百宝箱里翻出了几张人皮面具,正好让他派上用场。他选了一张普通的年青人的面具,戴上后才与小羽一起下山的。

秦慕楚回答道:“丁鱼姑娘,在下之所以戴面具,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丁姑娘放心,在下绝无恶意。”

这时,一团红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秦慕楚的肩上。萧洁见了,高兴地叫起来:“小红鸟!小红鸟!”

丁鱼才看清是一只红色的鸟,不由一动,心里说道:“咦!这不是刚才那只冲天而飞,打乱了那些弓弩手的包围圈的红鸟么?照情形看,它的主人就是秦牧了。那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为了?他指挥红鸟吸引弓弩手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却悄悄地把那些弓弩手给制服了。”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了,丁鱼知道自己错怪了面前这个叫秦牧的年青人。

丁鱼有点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秦少侠,原来你不是那个人。是我错怪你了。”虽然是道歉的话,但她的脸上还是宛如罩着一层寒霜。

秦慕楚知道丁鱼的道歉是真诚的,他还暗暗惊讶丁鱼怎么变得如此成熟有礼了呢。秦慕楚不知道丁鱼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指他,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相信自己戴上面具后,没人能认出他了,更何况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了,就更加没人会知晓了。

秦慕楚回答道:“丁鱼姑娘言重了。一个人行走江湖,警惕性高一点是应该的。‘小心能驶万年船’嘛。小洁,你可是要向丁姑娘学习学习啊。”后面的话,整一副大哥哥的口吻。

萧洁听了,也甚是配合地答道:“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啦。”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两记闷哼声。秦慕楚他们三人向发声处望去,原来樊火凤与花蝴蝶西门春又硬碰硬地对了一招,两人竟斗了个棋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此时两人的心境却是大有不同。

花蝴蝶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整个反引诱计划失败了。自己与樊火凤打了那么久,居然都没有同伴支援,他就知道那些弓弩手已然全军覆灭了。如今的他,孤立无援,逃又无法逃,只得作困兽斗了,能够拉一个垫背也就足够了。以前听说“霜冷双姝”的武功如何如何的厉害,花蝴蝶还一点也不相信。可是现在他相信了,凭他浸淫了几十年的功夫,竟然只是和樊火凤打个平手。“霜冷双姝”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天就要把命留在这里了。”他最后想道。

樊火凤则不同,她刚刚身处险境,却因为一只鸟为她们解除了危机,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特别是打了那么久,也不见敌人有一支弩箭射出,她就知道丁鱼萧洁她们已经解决了那些弓弩手。因此她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花蝴蝶,而且是越战越勇。“我就不信今天不能把你这只花蝴蝶的翅膀折断。”她最后暗暗说道。

丁鱼见樊火凤久战不下,有点性急,于是说道:“秦少侠,麻烦你帮我照顾小洁。我先去助凤姐一臂之力。还有,小洁!发出信号去,叫那些捕快们快点上山来拿人。”说完便一个飞身掠向樊火凤处。

萧洁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箭,运劲把它甩上天空。响箭迎风而啸,声彻云霄,相信山脚下的人一定能够听见。

完成这件事后,萧洁对秦慕楚说道:“鱼姐和凤姐对我可好了。她们在平日里都非常照顾我。有一次我病了六天,鱼姐和凤姐就天天轮流照顾我呢。你一定很奇怪她们两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的吧?其实她们外冷心热呢。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不笑。所以,秦大哥不要怪鱼姐对你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因为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这样的。我也曾经问过她们,但是她们当时的表情有点复杂,怎么说呢,嗯,有点愤怒,有点茫然,有点悔恨,还有点忸怩不安呢。”

秦慕楚听了,不由地望向丁鱼与樊火凤,忖道:“樊火凤就不必说了,可是丁鱼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呢?以前的她刁蛮,霸道,自私,怎么会变得如此温婉柔情?不过,自己不也变了吗?以前见到丁鱼,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么?”

看来,时间的确是一副良药。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时间不单可以冲淡一个人的记忆,就连一个人的恨,它也同样能够冲淡。

白影与黄影不断翻飞,花蝴蝶应接不暇,难以招架。只听“嗤”一声,花蝴蝶西门春一个踉跄很后退了几步,他的左肋被丁鱼的软剑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霜冷双姝双剑一划,樊火凤劝说道:“花蝴蝶,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如今你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你又何必负隅顽抗?”

花蝴蝶不答话,呼吸有点急促。霜冷双姝可以清晰地见到花蝴蝶西门春的脸庞一改先前的苍白而充满了血色,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这难道是回光返照?

就在霜冷双姝在狐疑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快点闪开!花蝴蝶使用了‘天魔解体大法’!”

天魔解体大法,是邪派中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功。这种武功,乃是激发自身的精血,蓄集自身所有的潜力,瞬间爆体化作血雾,血雾便是其夺命的武器。并且,血雾的范围极大,可以涵盖三丈以内的地方。

霜冷双姝听了,大惊,天魔解体大法的厉害她们是知晓的,所以她们俩急忙后退。可是此时的花蝴蝶西门春狞笑着,紧紧地跟着霜冷双姝。

霜冷双姝脸色大变,血色全无。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们唯有被花蝴蝶解体的血雾所杀死了,与花蝴蝶同归于尽。就在这时,她们听见后面有破空声传来,然后一个影子从她们身边掠过,飞速地迎向紧随其后的花蝴蝶西门春。其速度之快,霜冷双姝是望尘莫及了。接着是萧洁的急呼:“秦大哥!秦大哥!”

西门春的天魔解体大法,需要蓄集的时间。只要再给他一丁点时间,他便可以发动他自己的最后一次攻击了。可惜他没有时间了,因为一个人影有如闪电般向他冲来。西门春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他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咔嚓”一声,自己的胸骨碎裂了!整个身子也被迫停顿下来,但他还没站稳,便有一股浩大的气劲向他冲去,使他身不由己地不断向后倒飞出去。花蝴蝶倒飞出去足足有五丈,他的天魔解体大法终于蓄势完毕,只听“嘭”的一声,花蝴蝶的身子就这样爆裂了,全身血肉化成漫天血雾。周围的树叶,一经沾上便立即由苍翠欲滴变得焦黄一堆。而被制服在原地弓弩手,被血雾所侵蚀,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身中血雾而倒地不起,他们的身体有如开败的花一样渐渐枯萎收缩……

霜冷双姝冰冷的脸显得有点苍白,她们看着一切在瞬间发生的事情,心里无比的震惊。一是震惊于花蝴蝶西门春的决死之心与天魔解体大法的凶残霸道;另一个就是震惊于秦慕楚武功的厉害,他的轻功速度极快,真可说得上是快如闪电了。他的功力亦是深不可测,霜冷双姝清楚地知道,她们绝对难道望其项背;而更让她们震惊的是,当秦慕楚从她们身过掠过时,她们的心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起,她们感觉到自己的内力竟然产生了些许的波动!

要知道,她们二人都有一次难以启齿的遇合,两人均与折花公子交媾而导致三人的内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当然,她们两个人都还不知道对方的秘密。之后她们的武功便突飞猛进,也让她们更加心神修炼更为巩固。即使对上比她们强几倍的对手,她们都能保持心神及内力的平稳。秦慕楚只是从她们身旁掠过而已,她们的内力竟然无法平静而波动起来。并且,她们心里还涌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种心动的感觉,就好像秦慕楚是一个强大而有力的漩涡,让她们有种要陷进那个漩涡里去一样。但这种感觉以及内力的波动只是一闪而过,之后便又消失了,让她们以为那只不是一种幻觉,但她们能够肯定自己的感觉不是幻觉。

这时,一群捕快打扮的人冲了上来,人数众多。带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年约五十岁的人。看他行动敏捷,走路虎虎生风,太阳穴高高隆起,便知他是一个外家高手。瞧他的一身打扮,应该是这群捕快们的领头。

捕快头子一冲进来,就看见霜冷双姝有点木木的样子,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难道她们被人制住了?这下子可不得了,双姝的计划他本来就是不怎么赞同的,但由于她们的坚持,还有黄知府的支持,他只好配合双姝进行她们的计划。黄知府曾经交待,一定要尽力配合并保护好双姝她们三人!

捕快头子又瞥见双姝对面走来一个青年男子,他警兆立起,“锵”地一声拉刀出鞘,大喝:“保护丁姑娘樊姑娘!”然后一个人冲到了霜冷双姝的前面,提刀戒备地盯着向他们走来的青年男子。其他捕快亦霍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冲上前来把霜冷双姝包围起来。

岂不知,连霜冷双姝她们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凭他们又怎么能够阻挡呢。但捕快们没有一个退后的,他们都紧握手中的刀,随时准备为了心中的女神去拼命。

丁鱼与樊火凤二人参与对付折花会时,许多江湖中人以及捕快们都对她们嗤之以鼻。虽然没有当面怠慢过她们,但他们总认为她们二人只不是一个千金小姐,只是一个花瓶而已。但随后她们二人的表现让这些男人们刮目相看。第一个月里,她们捕杀的淫贼数竟然占了府衙总数的五成。由于她们两人对其他人都是冷若冰霜的,即使是面对黄知府时,她们都是不假辞色的,加上她们散发出女人味十足的美丽,一下子成了男人们心中的理想对象。在许多自诩有实力抱得美人归的男子铩羽而回后,她们两个成了男人们不可企及的高峰,再也无人问津了。即便如此,霜冷双姝俨然成了捕快们心中地女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萧洁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胡子伯伯!胡子伯伯!他不是坏人!他是救了我们的秦大哥!”

那捕快头子本名叫胡铁,因为他有一把据说是御赐的金刀,所以人人都称他胡金刀。萧洁却因为他那一寸多的络腮胡子而唤他胡子伯伯。

胡金刀听了,有点狐疑。接着,他看到那个走过来的青年男子走到距他三丈时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了丁鱼的声音:“胡总捕头,不用紧张,他不是折花会的人。你们都把兵器收了吧。”

捕快们拉刀出鞘的铿锵声把稍稍处于呆滞的霜冷双姝拉回了现实。丁鱼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马上发话叫捕快们收了兵器。

丁鱼拉了一下旁边的樊火凤,跟她说道:“凤姐,那个是小洁在来这之前在镇上认识的人。小洁叫他大哥哥。他叫秦牧,秦始皇的秦,牧羊人的牧。那些弓弩手都是他出手帮我们解决的,就连那只红色的大鸟也是他的呢。”丁鱼怕樊火凤像自己一样产生误会,所以先跟她交待清楚。丁鱼心里有点奇怪:“咦!我为什么要像他一样介绍他的名字啊?”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6章 又见绿柳

樊火凤与丁鱼这所以一直走在一起,是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折花公子秦慕楚。当然,她们也没有互相坦白,但是她们都对对方有所察觉了的。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看到捕快们都收了兵器去捆绑那些弓弩手了,秦慕楚才继续走到霜冷双姝的面前。双姝开始有点戒备,因为她们害怕那种内力波动再起。但是她们白担心了,秦慕楚站在她们面前时,她们任何感觉都没有。对她们来说,秦慕楚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人。

秦慕楚正要向樊火凤打招呼,没想到樊火凤先开口了:“秦少侠,你好,我是‘霜冷双姝’的大姐樊火凤。我们都不知要怎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出手,只怕我们姐妹三人都要葬身此处了。”语气竟然冰冷中带点温情,就连樊火凤自己也有点奇怪:“我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岂知秦慕楚听了,竟然有点不客气地说回答樊火凤:“其实你们根本不用感激我的,我只是为了萧洁才出手的。如果她不在这里,我还不知道会否出手相助二位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霜冷双姝听了,相互望了一眼,都生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以往那些男人,都巴不得能够为她们做点事,哪怕是黄豆般大小的事情,他们都乐意为之。即使她们说要找人提鞋,只怕也会有无数的男人蜂拥而来。男人对待她们,那真可谓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却又怕化了。当然,除了那位折花公子是个例外。

而现在这个眼前的叫秦牧的人,明明是帮了她们的忙,却推说不是为了帮她们。他倒好,不单没有巴结她们,反而对于她们的道谢居然不屑一顾。如果是别的男子的话,只怕早就屁颠屁颠地前来邀功了。

霜冷双姝受到三年来前所未有的冷遇。但她们的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有,也不过是变得更冷了。

丁鱼看到那张浓眉大眼的平凡青年的面孔就有气,虽然她清楚地知道那张脸只不过是一张面具。特别是听了秦慕楚对樊火凤的回话后,她就更是生气。但是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双姝都被秦慕楚的话呛得无言以对了。双方就要陷入十分尴尬的场面。

这时萧洁赶过来了,她高兴地叫道:“秦大哥!你的武功好厉害呀!开始我还担心你挡不住那只花蝴蝶呢。呵呵,没想到那花蝴蝶的武功这么差,被大哥哥一踢一推就收拾了。”说完便又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秦慕楚的手。

秦慕楚拍了拍萧洁的手背,亲切地说道:“那只花蝴蝶的武功并不差,不信你问你的凤姐姐她们。花蝴蝶刚才最后使的是邪派武功中的天魔解体大法,这种武功一经使出,他本人便会化成血雾,血雾则成了极为厉害的杀人武器。小洁你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啊。你要记住,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胡金刀走了过来,见他就要说话的,可是萧洁马上就叫道:“胡子伯伯!这是我刚认识的秦牧秦大哥,刚才我们被那些弓弩手包围着,就是秦大哥出手制住了他们的。刚才,又是他出手阻止了花蝴蝶施展天魔解体大法呢。秦大哥,这是我们杭州知府的总捕头胡子伯伯。”

秦慕楚听了,双手抱拳说道:“在下秦牧,见过胡总捕头。”

胡金刀听了萧洁的话,心里不由一惊。他数了一下那些弓弩手,一共有三十九个。能够把他们一一制住却没有被他们射中一箭,胡金刀自问自己绝对无法做到。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并非秦慕楚一人制住那些弓弩手的。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面无表情的年青人,竟然能够和拥有天魔解体大法的花蝴蝶西门春拼斗,并且阻止花蝴蝶施出天魔解体大法。可见他的武功有多厉害。

胡金刀虽然是一个总捕头,但他一点架子也没有。对于有能力的年青人,他是喜爱有加的。只见他也同样抱拳回道:“秦少侠客气了。秦少侠有此雄风,老朽深感佩服。在此,老朽还要替黄知府谢谢秦少侠救了萧洁她们呢。”

秦慕楚答道:“总捕头过奖了,在下也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说到感谢嘛,那就不必客气了。”

一道红影从空中俯冲下来,落在秦慕楚的肩上。萧洁欢快地叫道:“小红鸟!”红鸟把头撇开,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秦慕楚说道:“小洁,它有名字呢。它叫小羽。你以后不要叫它红鸟了,它会不高兴的哦。”萧洁听了却把嘴一嘟,说道:“哼!小气鬼!”小羽叫了一声,似在回应萧洁。

胡金刀见了,不由地赞道:“多俊的一只鸟啊……”

丁鱼见胡金刀向秦慕楚道谢,秦慕楚可以彬彬有礼地回答。而对她们的道谢却一副冷漠的口吻。她心里那个气呀,可是又不好发作,于是她开口问胡金刀:“总捕头,那些折花会的人都绑好没有?”

胡金刀听了,一拍自己的额头,哈哈笑道:“瞧我,竟然把要说的事忘了。那些人都已经绑好。我正要问两位姑娘,现在是不是马上押解他们回杭州?”

樊火凤说道:“这个自然。我们马上就起程吧。”说着便看也不看秦慕楚一眼,转身向来处走去。

丁鱼却狠狠地瞪了秦慕楚一眼,冷哼一声,才转身跟上樊火凤。但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了。只见她转过身来,叫道:“小洁,你怎么还不走?我们都要回杭州了。走吧!”

萧洁听了,心里有点不舍。她不知怎么的,一见到秦慕楚,便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像是以前母亲在世的那种感觉。所以,她十分乐意待在秦慕楚的身边。但丁鱼她们的话,她又不能不照办,她早就把丁鱼她们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了。

丁鱼又发话了:“小洁!快,过来,我们走了!你是不是要赖在他身边一辈子?如果你再不走,我们可是走了!”

萧洁一副苦瓜脸,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抓住秦慕楚的手,磨蹭着向丁鱼她们走去。才迈出几步,萧洁又一个转身跟到秦慕楚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塞在秦慕楚的手里。只听她悠悠地说道:“秦大哥,我要走了。这块令牌送给你,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随便到哪一处的府衙亮出它,他们都会帮助你的。”说完她就小跑着离开,边走还边叫道:“记得来杭州看我哦!”

秦慕楚手里握着尚有萧洁体温的令牌,望着萧洁她们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秦慕楚打开手,仔细地看着那块令牌,一面刻着一条鱼,一面刻着一只凤。他立刻就联想到了霜冷双姝。这块令牌一定是她们的,没想到她们在官府里的地位竟然是如此之高,任何一间府衙都应听她们的。

秦慕楚笑了笑,又摇摇头,把令牌放进怀里。萧洁哪里知道,凭他如今的本事,还有什么需要官府帮忙的呢?不找他们的麻烦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他又望了望那座署有他的名字的空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就让折花公子秦慕楚埋藏在这里吧!”

※※※※※※※※※※※※

丁鱼一行人快到山脚了。山脚下有车,众人可以坐车回杭州。

胡金刀这次可是心中大快,本来只是诱捕花蝴蝶西门春一人的,没想到竟然捉到了三十多折花会的人!

樊火凤问萧洁:“小洁!你掏了什么东西给那个,呃,那个秦牧的?”

萧洁答道:“就是你们送给我的那块令牌啊。”

霜冷双姝同时惊呼:“什么?!你把我们的令牌送了他?!哼!”

※※※※※※※※※※※※

杭州西湖附近的绿柳庄。

发须花白,却神采奕奕的何风阳正在书房里看帐本。只是,他那额头的皱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了。如今绿柳商铺的生意更是翻了一翻,真可谓是蒸蒸日上。无论是饮食,还是衣着,或是日用品……绿柳都有所涉猎。但是,何风阳却眉头深锁。他不是一次两次这样愁眉不展了,而是几乎天天都会见到。

的确,何风阳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本应感到欣慰才是的。但是,三年来,他的徒弟秦慕楚之死一直让他困扰不已。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心病。他常常自责:“为何要让他练无名神功?为何要他做淫贼?”如果当初不一心把秦慕楚培养成淫贼,也许他就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了。

如今好了,即使自己拥有无数家产又如何呢?没有后继之人,自己百年之后,这些家产又该如何处置?本来呢,何风阳早就打算把这些家产传给秦慕楚的。等秦慕楚找到神医江仲秋,治好病回来后,何风阳会把所有家产交给他打理的。

当何风阳得知秦慕楚行走江湖不久就成了淫贼时,他心里有一点激动,有一点高兴,也有一点无奈。秦慕楚逃亡的那段时光,何风阳也十分清楚,他对秦慕楚有点担心,担心秦慕楚能不能坚持下去……可是,最终,秦慕楚还是没有坚持下去。他的好徒儿没有坚持下去。他听到了他那好徒儿的噩耗——秦慕楚被江湖五大高手围歼于雁荡山麓。那时何风阳感到很后悔,真的很后悔。这个打击差点令他自己也一厥不振,不过,他毕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最终还是顽强地再次重振雄风。

“老爷,庄外有个年青人要见您。”一个中年汉子在书房外面禀告道。

庄里的那几个老仆人,何风阳都不让他们做事了,随他们喜欢,或者回乡下,或者留在庄里养老。他又重新招了一批极为忠心的中年仆人。

何风阳头也没有抬,说道:“不见。你让他走吧。”

“可是……”那中年汉子欲言又止。

“柳棋!怎么了?”何风阳又问道。中年汉子就是柳棋,如今他是绿柳庄的管家。

柳棋说道:“可是,那个年青人一来到庄前,他就跪倒在地,至今亦未起来……”

“那你就叫护院把他赶走吧。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要钱吗?实在不行,你就给他几个钱,打发他走吧。”何风阳不耐烦地打断道。

柳棋又说道:“老爷,那年青人说你一定会见他的。只要你见了这件东西。”说完便展开了他的左手掌。他的手掌里有一把石锁,一把极其普通的石锁,就连柳棋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石锁。他不明白那青年为何说,只要老爷见到了这把石锁,就一定会见他。

何风阳有点不耐地抬起头望了过来,蓦地,他整个人一颤,手中的帐本也跌落书桌下。那是秦慕楚项上的石锁!

“楚儿!楚儿!”何风阳顾不了拾起掉在地上的帐本,有点慌乱地拉开椅子,一个箭步就往庄外走去!

“老爷!等等柳棋!”柳棋叫着跟了出去。他从未见老爷如此慌张过,就连走路,也从未见老爷走过这么快的。

绿柳庄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孔闪了出来,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楚儿!我的好楚儿啊!”

秦慕楚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张曾经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熟悉的面孔。他悲呼道:“师傅!楚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何风阳呼喊着秦慕楚来到庄前,打开门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年青人跪在石阶上。这个年青人绝对不是秦慕楚,浓眉大眼,却普通得很。秦慕楚可是一个浊世翩翩的美男子。但是,这个年青人竟然叫他“师傅”,还自称是“楚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悲到喜,又从喜跌到了悲。

何风阳马上收起了眼泪,脸色一整,威严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楚儿?你是从哪儿得到楚儿的长生锁?你快从实说来!”他毕竟是一个人生经验丰富者,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跪着的当然就是秦慕楚,多么熟悉啊,平静的西湖,斑驳的大门,随风的拂柳。

秦慕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为何师傅竟然不认识他了。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心道:“哎呀!原来是我戴了人皮面具啊。师傅他老人家自然认不出我了。”于是他说道:“师傅!我的确是您的徒弟楚儿啊!我现在戴着人皮面具,您自然认不出我。但是您看!”说完便伸手比划出绿柳剑法的一招“柳枝拂面”来。

何风阳呆了一下,当他看到“柳枝拂面”的剑招时,他相信了。因为绿柳剑法从未外传,他只传给了秦慕楚一个。于是他又成了一个慈祥的老人,泪流满面地蹲下来,一把抱住了秦慕楚,失声用哭腔叫道:“楚儿!我的好楚儿!”

秦慕楚也伸手扑进了何风阳的怀里,哭喊道:“师傅!”

绿柳庄的管家柳棋刚刚赶到,就见到那一老一少抱着哭成了一团。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7章 乾坤老人

书房里的摆设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动。古色古香的桌椅,书柜里熟悉的书卷还散发着墨香。

何风阳的手握着秦慕楚的手,满脸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徒弟。秦慕楚则跌坐在师傅的膝下,把自己自从出了绿柳庄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娓娓道出。

何风阳仔细地听着,当听到紧张处时不禁为秦慕楚着急,而听到精彩处时又为秦慕楚高兴……等秦慕楚讲完后,他沉默了一阵,才叹道:“真没想到,那无名神功只是乾坤心法的上半部。原来,师傅当初的遗言最后的‘另吾察觉此神功——’后面应该是‘并不完整’的意思。对了,它叫什么?”

秦慕楚答道:“乾坤心法分为上乾下坤两部。上部名为乾元篇,下部名为坤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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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老人本是一儒生,上究天文,下知地理,不喜仕途,却喜欢观星测象,钻研周易八卦。到年老时以“乾坤老人”自居。

乾坤老人以《周易》为根基,参天地之造化,悟阴阳之消长,穷宇宙之至极,历经五十载,始创乾坤心法。

《周易》被尊称为“大道之源”,其中的系辞篇一开篇就有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天道为乾,地道为坤;乾为阳,坤为阴;阳成男,阴成女。一阴一阳之谓道。离卦为阳,但阳中含阴;坎卦为阴,但阴中含阳。天地间一切事物的变化,或者成阳,或者为阴,这一阴一阳的变化作用,永远反复不止,无穷无尽。

乾坤老人最先只是创出了乾元心法与坤元心法。乾元心法适合男子,而坤元心法适合女子修炼。他把这两种心法分别传给了男徒梁梦庄和女徒花弄雪。谁知两种心法均有缺陷,梁梦庄与花弄雪均认为对方的内功心法比自己的好,从而都以为是乾坤老人偏心。于是他们两人先后反出师门,自立门派,并且凭藉自己的才智修正了心法。梁梦庄创立了映日门,花弄雪创立了雪花谷。

乾元与坤元两种心法虽有缺陷,但其威力却是惊人的。梁梦庄与花弄雪甫一出江湖,横扫黑白两道。加上二人之间亦为争个高下而发生争斗,直搅得整个江湖一片血雨腥风。

乾坤老人有鉴于乾元心法与坤元心法的缺陷,决定把二者融合为一。两种心法融会贯通后便是后来的乾坤心法,但只是一个雏形。他又把刚刚融合的乾坤心法传给了第三个徒弟闻采虹。刚刚融合的乾坤心法虽然还有瑕疵,但比先前的乾元心法和坤元心法厉害了许多。闻采虹还与师傅乾坤老人现身江湖,一举把梁梦庄与花弄雪制服。

乾坤老人让三个徒弟发誓,除非他的乾坤剑重现江湖,否则他们三人及其门下不得踏足武林。随后乾坤老人悄悄地把他的乾坤剑投入了雁荡山五指峰的一处深渊。这样一来,乾坤剑长埋于地下,他的徒弟也就无法踏进江湖半步,也就不会再次掀起武林的浩劫。

待到乾坤心法大成后,乾坤老人又收了第四个徒弟曲向天,并开始把乾坤心法传与他。

曲向天亦是四个徒弟中资质最高的一个。可惜的是,他竟是个心术不正,工于心计,追名逐利,心狠手辣之徒。曲向天先是使计挑拨乾坤老人与闻采虹的关系,最终乾坤老人不信任闻采虹,把她逐出了师门。曲向天之所以要赶走闻采虹,是因为他不希望闻采虹学到完整的乾坤心法。闻采虹被逐出师门后,亦创立了彩虹宫。

乾坤老人后来发觉曲向天心术不正,于是没有传他乾坤心法的第八层即最后一层心法。谁知曲向天早有预谋,为得到乾坤心法的第八层,竟然丧心病狂地加害于乾坤老人!他早就在给乾坤老人的参茶里暗暗下毒,参茶里混有毒药一钩吻。一钩吻是一种草本毒药,其毒性与断肠草相仿。曲向天每次都只放少许一钩吻,天天如此。

等到乾坤老人发觉时,已经迟了。但乾坤老人还是仗着深厚的功力,压制着一钩吻的剧毒,并且化解了曲向天的几次追杀。最后跃入长江诈死,使得曲向天不再追杀。乾坤老人也是个极为固执的人,他虽然落拓江湖,却从不去找另外三个徒弟。他认为那三个徒弟既然已经离开师门,便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以说,江湖中现今的这种格局,便是从乾坤老人开始形成的。乾坤心法乃至乾元及坤元心法一经问世,便冲击着江湖中的原有格局。虽然出现的时间很短,有如昙花一现,却打破了武林的传统格局,形成了如今的新局面。

曲向天没有乾坤心法的第八层,但他吸收了邪派武功中的精华,一举突破了乾坤心法的第七层,成为了邪派第一人。他纠集一批邪派中人,意图一统江湖,危害武林。最终为当时的武林七大门派围歼,逼他跳下问情崖。

乾坤老人觉得自己一生十分失败。家庭散了,妻子离开了他;门派裂了,不单有徒弟离开他,还有徒弟竟然谋害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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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武林秘史,是乾坤老人心灰意冷之下记录下来的。雁荡山的乾坤洞府也不是原来所居之处,乃是他很早就找到,打算以后隐居的地方。他在乾坤洞府住了二十几年,最终孤独地逝世了。

何风阳听了秦慕楚的转述,嘘唏不已。比起乾坤老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要幸福得多了。他说道:“彩虹宫,映日门,雪花谷乃是武林三大神秘之处,为师也只是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为师还以为那是无聊之人的传言,却没想到这三个门派真的存在,并且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而曲向天那个魔头,为师小时亦有所闻,没想到也是乾坤老人的弟子。不过,楚儿,中原地域辽阔,人海茫茫,你能否寻得到他们呢?”

秦慕楚听了,摇摇头叹道:“楚儿并未打算去寻找他们,反正乾坤老人已经仙逝,并且让那三个徒弟立过誓:‘除非乾坤剑现世,否则他们三人及其门人不得踏足江湖。’而乾坤剑已经被乾坤老人扔下雁荡山五指峰的一处深渊。既然他们无法踏足江湖,找不找都是一样。”虽然乾坤老人对他有救命传艺之恩,但他并没有拜乾坤老人为师。所以秦慕楚一直叫他乾坤老人。

何风阳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既然可以活得更好,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秦慕楚“嗯”了一声,问道:“师傅,不知柳月她,她近来还好吗?”不管如何,柳月是他的第一次。他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关心关心。

何风阳听了,脸色黯然,他拍拍秦慕楚的手,说道:“楚儿,即使你不问,为师也正要跟你说柳月的事。柳月虽然与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为师看得出,柳月是喜欢你的。自你走后,为师也没安排什么事给她做。她天天都是待在书房里看看书,有时还下到石室里去,一待就是大半天的。为师知道她是在想你,待在那石室里睹物思人哪。为师也从未去打扰她。——直到你的噩耗传来……”何风阳停了一下。

秦慕楚急道:“柳月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何风阳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为师是打算瞒着柳月,不让她知道你的事情。可是那天黄总管向为师报告你的事时,没想到柳月正好从石室里上来,让她听到了你的事情。等她从暗室里冲了出来,我们才知道她听到了为师与黄总管的对话。此后一连几天,柳月都是浑浑噩噩的,茶饭不思。有时就坐在院落里,望着柳树,一望就是大半天,身了却动也不动一下。柳月就这样持续了大半个月。然后有一天,为师进得书房来,发现她留的字条。她已经不告而别了。唉!”

秦慕楚一惊:“什么?!柳月她已经走了?她一个弱女子,父母又已不在,她能走到哪里去?”

何风阳缓缓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秦慕楚,说道:“这就是柳月留下的字条。”

秦慕楚接过字条,急忙展开,只见上面用绢秀的字写道:“老爷:请原谅月儿的不辞而别。您对月儿的恩情,月儿无以为报。月儿能够遇上您和秦公子,是月儿的福分。本来,月儿还盼着公子能有朝一日归来,可是他……月儿觉得再也无法在庄里待下去了,因为月儿在庄里的每个角落,都能见到公子的身影。这只会让月儿更伤心。因此,月儿决定离开这里,离开您。月儿知道您不会肯的,所以才不辞而别。您放心,月儿能够照顾自己的。月儿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月儿不会自寻短见的。柳月泣笔。”字条上有些字的墨已经化开了,想来是柳月边写边掉眼泪所致。

秦慕楚双眼已经湿润,他万万没有想到柳月对他用情如此之深。他用近乎哽咽的声音问道:“师傅,难道柳月她就一直都没找到?”

何风阳叹了口气,说道:“为师出钱让人找了一年多,可是柳月她就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加上你的噩耗,后来为师也没有心力再寻了。”

秦慕楚听了,知道师傅对他的感情亦是多么深。他暗含歉意地说道:“师傅,都是楚儿不好!都是楚儿不好!”

何风阳抚摸着秦慕楚的头,叹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楚儿,你如今大难不死,为师甚是安慰。伤心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的确如此,秦慕楚虽然是何风阳的徒弟,但何风阳却待他如同己出,实际上把秦慕楚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了。如果叫他用全副身家去换秦慕楚的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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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落里,秦慕楚想起自己在柳梢上施展轻功耍着玩时,柳月就在下面捧着心为他担心不已。

在柳月的房间里,秦慕楚想起了与她的一次次抵死缠绵,想起柳月挑灯为他缝衣的情景。

在书房里,秦慕楚想起自己读书时,柳月帮他磨墨,为他端上了一碗莲子羹,为他揉肩捶背……

现在秦慕楚打开了下石室的暗格,一步一步往石室行去。每下一步,他的心就沉重一分。他知道柳月已经走了。可是就像柳月知道他不再回来一样,秦慕楚在庄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柳月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无不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秦慕楚推开了石室的门,仿佛看见柳月从里面冲了出来,脸带羞红地叫着“公子”,然后扑进他的怀里。他又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

可惜这一切都不在了。石室里依然寒冷如昔,当然秦慕楚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寒冷。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石床,抚过石桌,摸过石壁。石室四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石桌上的书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应该是柳月做的吧。

秦慕楚就坐在石床上,整个人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他什么也没有想。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身边的往往不知道去珍惜,而在失去以后,却又追悔莫及,才发觉,原来身边的人才是最应该珍惜的。

这时,一阵钟声传来,把秦慕楚惊醒。他知道是西湖南岸的南屏山下的净慈寺的钟声,因为他最初练功到要走火入魔时,便是那里传来的幽扬钟声平息了他的幻像,让他回复正常。不过,这次的钟声却不是幽扬的,一声一声透露着急促,似乎在招唤寺里的僧人赶快集结。幽扬的钟声他听过几次,可是如此急促的钟声他却是第一次听到。难道那净慈寺有事发生了?一个念头从他心里滑过。

秦慕楚决定去净慈寺看个究竟。

第二卷 似是故人来 第008章 乾坤剑出

净慈寺坐落于杭州西湖南岸的南屏山中峰慧日峰下,距西湖仅一步之遥。始创于周显德元年(954年),吴越钱忠懿王建,号“慧日永明院”。宋室南渡,建都临安(杭州)。建炎二年(1128年),宋高宗赵构下旨敕改寿宁院为“净慈禅寺”。不久寺毁,宋高宗又下诏命湖州佛智寺道容来杭,由其聚集工匠,主持重建殿宇,五年而成。并依据《涅槃经》塑五百罗汉,置田字殿。绍兴九年(1139年),宋高宗大赦天下,为表示奉祀宋徵宗,特将净慈寺改名为“报恩光孝禅寺”,并将惠照寺并入。绍兴十九年(1149)十月,又改称为“净慈报恩光孝禅寺”(简称净慈寺),诏命道容住持该寺,并赐予经藏。

由于历代君主多崇佛,故净慈寺在历史上是杭城最大的寺院群。“南山净慈,北山灵隐”,净慈寺曾是东南两大名刹之一。寺前,雷峰塔叠立;寺内,南屏晚钟在群山碧空中回荡。西湖十景中,南屏晚钟最为盛矣。

净慈寺依山而建,背靠翠峦,面对碧波,梵宇层叠,宏伟庄严。净慈寺的山门乃是门楼,金黄色的墙壁十分醒目,朱漆的大门,两边墙上各有两个墨色圆窗,窗间同样是墨色的精致雕镂的图案。加上门楼两旁的翠绿树木的掩映,净慈寺既显得高贵又不失肃穆,既活泼又不失宁静。

秦慕楚赶到净慈寺前时,见到男男女女的香客均慌慌张张地从大门里往外挤。看上去一个个恨不得能多生两条腿。秦慕楚拉住一个往外跑的中年人,问是怎么回事。那中年人有点慌乱地回答后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原来,不久前,有两个人带着一帮凶神恶煞闯进寺里,扬言要寺里的和尚交出什么剑。否则的话,他们就火烧净慈寺。吓得那些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以及前来游览的旅客纷纷逃离。还好这些人也不为难香客,任他们逃开。顷刻之间,热闹非凡,香火鼎盛的净慈寺变得无比安静。

秦慕楚沿着大门往里走,大雄宝殿前空无一人。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从宝殿后面传来。进了大雄宝殿,正前方供奉的正是释迦牟尼主佛。从佛像旁边的侧门穿过,秦慕楚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的人说话了。

一个高昂的声音说道:“我们谢天谢地两兄弟可不是说着玩儿滴!如果延慧你不将那把剑交出来,哼哼,你们全寺的秃驴都别想见到明天的日头!”语气甚是嚣张。

秦慕楚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的院落站着两拨人。一拨是身穿黄衣的僧人,为首的是一个眉毛雪白的老和尚。另一拨人则是形色各异的江湖人士,带刀拿剑的都有,为首的是两个高大的老人。一个身穿大红长袍,花白的头发有点乱,一张红色大脸活像关羽。另一个身穿绿色长袍,花白的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脸色稍显铁青。虽然他们俩脸色各异,但脸孔却是极为相似。看两人大致一样的高大身材,相同的脸孔,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

谢天谢地确实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的母亲在生他们时,遇到难产,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生下了他们两人。刚好父亲姓谢,就给他们起了谢天谢地的名字以示感谢顺利生产。由于家贫,谢天谢地两兄弟一家常受乡里人欺负。更由于他们的长相,一个红脸,一个青脸,他们两兄弟亦受到同龄人的排挤。但他们天赋异禀,慢慢长大后发觉自己力大无穷,后来别人也就不敢怎么欺负他们了。但他们唯一的母亲还是被乡里的一个恶霸打死了,两兄弟于是怒闯恶霸家,硬是把那恶霸家的大门给拆了,并且还把那恶霸给撕成两半,报了杀母之仇。之后他们在乡里呆不下去了,只好流浪异地。最后他们两兄弟被一江湖异人看中,收为徒弟。两兄弟为了练武吃尽了苦头,但凭着他们的坚忍,还是把那江湖异人的武功学了个七八成。三十年前,两兄弟艺成行走江湖。他们亦正亦邪,完全是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他们可以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撕成碎肉,却面不改色;他们也可以陪着一个孱弱老妪,跌坐在地一起掉眼泪。由于他们行事极端,被江湖人称“天痴地狂”。

天痴地狂纵横江湖十年,虽有不少武林人士找他们的麻烦,但都铩羽而归。但他们的手段过于残忍,加上不分正邪,终于引起了武林的公愤。正当武林人士打算围歼他们兄弟俩时,他们却自己消失了,如同空气般消失了,武林中人再也没有找到他们。谁知二十年后的今天,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又重现江湖了。

延慧乃是净慈寺现今的方丈,他自然知道天痴地狂二人的底细,心中暗暗叫苦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延续了数百年香火的寺庙,有可能在他手中毁去。延慧大师心道:“唉,都怪延照师弟,如果他不捡回那把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但他不能交出那把剑,因为它关系整个武林的命运。于是延慧大师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并不知施主所说的什么剑,本寺亦无什么剑可交。”

那高昂的声音就是身穿红袍的老人发出的,只听他说道:“老和尚,别人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尽说些违背佛祖旨意的话呢?哼!我谢地从不做莫须有之事。今天就让你知晓我们兄弟俩是从哪到消息的。洪桓!你出来!”红袍者就是谢地。

这时,从谢地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身材矮小,下巴溜尖,一对鼠目滴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知不是善类。只见他站出来,躬着身子,向谢地点头弯腰地行礼道:“见过谢二爷。”

谢地一副老爷姿态,摆了摆手,说道:“洪桓,你就把你所见所闻说出来吧。”

洪桓低首说道:“洪桓知无不言……”

“少啰嗦!说正题!”谢地不耐烦了。

“是是是。”洪桓连忙说道:“半个月前,小的途经雁荡山下,见到一个采药的和尚。这和尚看上去老实得紧,相貌也普通……”

谢地又催道:“拣重点说!”

洪桓又低头道声“是”,才继续说下去:“一个采药和尚,小的自然不放在眼里。本想就这么走了。可是那和尚手里抱着一把剑却让小的心痒得很。那把剑包括剑鞘长约有三尺三,宽约一寸。墨色剑鞘有点锈迹,像放在野外很久似的,却镂有十分精致古朴的图案,像一条龙。从剑尖一端开始的是龙尾,一直沿剑鞘盘旋而上。最后龙嘴张开,刚好把剑的剑锷咬住。剑柄末端是一圆珠,似有光泽在流动。整把入鞘的剑就像是一条吐珠的墨龙……”

谢地又打断他的话:“说重点!说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乾坤剑?”

秦慕楚一听,心里猛地一跳,差点就要呼出声来:“乾坤剑?!不是被乾坤老人扔下了雁荡山五指峰的一处深渊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净慈寺里?”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在秦慕楚的心头浮起。

“是。”洪桓本来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讲话的,可是打断他的是地狂谢地,他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说下去,“我一看那把墨剑就很是喜欢,于是就想上前向那和尚,呃,套近乎,呵呵,套近乎。谁知那和尚见我走近他,他显得很紧张,他紧了紧抱着的墨剑,有点慌乱地退后一步,说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乾坤剑是不会交给你的!’我见他一个老实笨拙的和尚,便要向他借那把剑玩玩……”

另一个穿绿袍的老人用低缓的声音说道:“哼!只怕是要抢吧?”这穿绿袍就应该是谢天了。

洪桓听了,不好发脾气,讪笑道:“嘿嘿,是是是,不就一个意思嘛。”他心里却骂道:“两个老不死的,你们如今不也是来抢剑么?装得像正派人士一样。哼!”

秦慕楚心里骂道:“卑鄙!”

洪桓继续说道:“谁知那和尚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却也有点功夫。我久攻不下,于是拔刀攻去。我一拔刀,那和尚就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我就要砍中他了,可他都用那剑鞘格开了,但我还是划伤了他几处。那和尚见脱身不了,于是就拔剑出来。那把剑一出鞘,就仿佛有一道剑气射出来。剑刃长约两尺七八,宽约半寸多一点,是一把又细又长的剑。剑刃不像一般的铁剑泛着亮白色,而是蓝幽幽的,却没有光泽,就像是天空的蔚蓝色,即使有阳光照射,也不会有光泽闪烁。”洪桓说到此时,脸上似有痴迷的神色,显然那把剑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他顿了一下,谢天谢地两兄弟却出奇地没有催促他了。然后他才继续说道:“那和尚只一挥剑,就把我的佩刀给削断了,而且顺势划伤我的手臂。我知道无法对付那和尚了,只好跳转身逃走了。”

谢地又问道:“既然你都逃走了,又怎么知道那和尚是净慈寺的僧人呢?”

洪桓又讪讪一笑道:“嘿嘿!小的虽然当时逃走了,可是走到一半,心里又舍不得那把剑,就只好悄悄地一路尾随那采药和尚。小的亲眼看见那采药和尚抱着那把,呃,乾坤剑进了这净慈寺的。”

秦慕楚心里又骂道:“真是贼心不改!”

谢天说道:“延慧,你还想抵赖么?只要你肯把乾坤剑交出来,我谢天向你保证,不伤寺院一僧一人,不毁寺院一草一木。”

原来,一切都与净慈寺的延照大师有关。延照大师不爱念经颂佛,偏偏喜欢炼丹制药。他炼制的丹药种类繁多。周边的老百姓没钱看病的,就常常到他那里求药;一些香客前来进香,突然不适,亦可用上;寺里僧人如有疾病,也是一般用他的药;甚至一些武林人士的内伤外伤,都有一定的疗效。

为了炼制丹药,延照大师常常要自己外出去采药。因为寺里最熟悉草药药性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就在上个月,延照大师为了采药,一个人摸进雁荡山里去了。可是他为了采一株峭壁上的月心草,一不小心,滑进了一处深渊里。还好延照大师并不是从峰顶掉落的,加上深渊底并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一片湿地,长满了茂盛的野草,所以延照大师掉落下来并无性命之忧。虽有一些皮外伤,但他本身是一个炼药师,普通的外伤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深渊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如何爬上去才是延照大师的问题。他虽有武功,但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防身功夫罢了,在这里却是不会有什么作用。

延照大师四处寻觅出路时,却在一处低洼里发现了一把插着的墨剑。他正愁没有什么开道,于是欣喜地捡起那把剑。一抽出剑,便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来。延照大师捡起一看,原来是剑的主人乾坤老人写的。乾坤老人本是儒生,喜欢写些诗赋作为纪念。这张纸条里讲述的就是乾坤老人与三个徒弟的恩怨以及他埋剑的缘由。(上章已述,不再赘言。)

得知这把名叫乾坤剑的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延照大师欣喜若狂。他试了一下,一剑刺进石壁,有如刺进一块豆腐一样轻而易举。于是,延照大师沿着峭壁,用乾坤剑挖出一个又一个落脚的地方,一步一步,终于爬出了深渊。

延照大师想到乾坤老人所说,本打算把乾坤剑扔回深渊。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常常外出采药,有了这把削铁出泥的宝剑,即使是悬崖峭壁上的药草,也可以轻松摘取了,岂不是妙哉?于是他忖道:“我只是上山采药时才用,只要没人看见,不就没事了吗?这也不算重现江湖吧?”延照大师在自我安慰下,没有把乾坤剑扔回深渊,而是决定带回去。谁知在山下碰见了江湖肖小洪桓,他一慌之下把剑名报了出来。后来的事就如洪桓所说的一样了。

延照大师回来后把乾坤剑以及乾坤老人的纸条一并交给了方丈延慧。延慧大师才知道这把剑关系重大。

延慧大师知道今天之事不能善了,可是他又不能把剑交出来。他下定决心:“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把剑交给天痴地狂!”